缘起

2006 年,我第一次进入寺院1学习,之后陆续参加法会,承担义工,2012 年正式皈依,至今一直有在学习佛法。2018 年,由于开始佛教心理学的相关研究,再次接触精神分析,并且正式开始学习。2019 年,逐步投入更多时间学习精神分析与佛法,感到学习过程2会有一些共通之处,因此做一记录。

根本

在我看来,二者能够产生联系的原因在于,它们都是一种生命经验的传承,并且追求真相,以及由此带来的成长

师父曾说:

佛教是一种完整系统的生命教育

至于精神分析,虽则拥有许多面向,但仅以心理治疗来说,带来的也是经验改变。

其他共通之处,无一不是建立在这一相似的基础之上。

譬如,二者皆需付出极大努力,呈现在外相上,则是时间、精力以及金钱(精神分析)的投入。而之所以如此,则是因为智慧增长,生命改变绝非朝夕之事。如果能够理解这个道理,从一开始就会拥有长远发心,而不必急求果相。

又如,二者都会要求一定程度的信心,甚至有人认为,精神分析也是一种宗教(我记得某部文集如此叙述:她于某时皈依精神分析),这种信心实际上是需要带着怀疑作为前提。芝加哥精神分析学院的第一学期课程便包括了 Critical Thinking,佛教也从不鼓励盲信,并且素有辩经的传统。但是,基于审慎考察之后,若要真正得到帮助,确乎需要建立信任(如果不是信仰的话),因为只有如此,生命才有可能发生变化。

基于上述前提,我还想要列举一些设置上的相似之处,它们在这一背景之下都是容易理解的。

熏习 VS 浸泡

师父讲法多次提到熏习的重要,曾说:

……所以,佛法告诉我们熏习成种。为什么要天天做功课?就是不断在熏习,……因为你天天熏习的关系,法义在我们内心当中,就会越来越明朗。

与之类似,堪布也数数宣讲持续闻法的重要,并且以身作则,同步教学,坚持讲法。

而精神分析学院的培训机制讲究持续浸泡:

一是个人分析、控制个案、个体 / 团体督导、理论与技术学习并重;

再则并非集中突击(区别于国内一些培训设置),而是拉长战线,每周学习,以求扎实。

以我所在的国际心理治疗学院(IPI)为例,每周 Task List 如下:

  • 理论 + 技术课程
  • 团体督导
  • 长程个案 + 逐字稿
  • 文献阅读

我个人加入了推荐选项(Double Kill):

  • 个人分析(每周三次)
  • 个体督导

善知识 VS 分析师

佛教向来强调善知识的重要,教证随处可见,引用不尽,我尤为喜爱《华严经》之中的这一段落:

善知识者,能救护我,令我不堕一切恶趣;善知识者,能引导我,令我得入平等佛慧;善知识者,能显照我,令我了知诸夷险道;善知识者,能开示我,令我解了大乘奥义;善知识者,能劝发我。令我速入普贤诸行。善知识者,能晓悟我,令我速到一切智城;善知识者,能诲谕我;令我趣入法界大海。善知识者,能劝诱我,令我普见三世法海。善知识者,能教授我。令我得与众圣集会;善知识者,能增长我,令我出生一切白法。念善知识,能以如是利益众生,善财童子如是思惟,涕泪盈目。(卷第十三)

这般强调当然会有许多原因,简要说之:

佛法无人说,虽智不能了。

许多大德对于这些内容都有过开示,我并不敢班门弄斧,但更愿意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略谈一二。

精神分析也是如此,向来并不提倡独自在缺乏个人分析的基础之上阅读相关文献,或者自我治疗。虽然,对于个人分析的要求有其历史原因,而且不可否认精神分析内部流派的种种纷争,我的看法会是,个人分析的最终目的在于通过真实经验达成对于理论的理解。而这一点与佛教修行实际极为相似。如果没有真实体会,名言永远不过名言,而善知识对我们的重要就在于他的经验是一种翻译

我最初意识到这样一种相似,是读到《荣格心理学与藏传佛教》之中的譬喻(“灵性朋友与分析师”一节):

既然解脱并不能经由书本和抽象知识,而只能经由直接经验获得,那么对修习者来说,跟随一位人类的古鲁或灵性导师,就是一件无比紧要的事。……古鲁有多重面貌。有时他也被称作灵性朋友。……精神分析师本质上也是以为灵性朋友,虽然二者有很大的不同。

有关二者之间的进一步比较还可展开,譬如寻找抉择等,但是,本文并不打算继续深入讨论。

为什么此处列举的是分析师而不是督导呢?这可能会是一个有趣的问题。我想举出我曾听过的这样一句引用以做回答。

你最重要的督导,其实就是你的分析师。

  1. 当时是去柏林禅寺。 

  2. 当然,一些概念(譬如潜意识和业)、内涵也有共通之处,但在此处不做探讨。